趙柔嘉去大房的時候，大夫人剛剛準備出門，穿著一件披風，裏面是大紅的絲綢，裝扮的整整齊齊，看起來既富貴又嬌俏。

大夫人長得好，未出嫁時，也是名滿京都的美人，端莊秀美，看著十分出挑。

見她來了，停下腳步：“嘉嘉來了。”

趙柔嘉笑道：“大伯母穿的好漂亮，這是要出門？”

大夫人聽她誇讚，微微一笑，道：“是啊，我去郡主府看看你二姑姑，給她拿些補品，老太太很擔心她。”

趙柔嘉恍然：“原來是去看二姑姑，那大伯母快去吧。”頓了頓問，“二姑姑身體如何？”

大夫人道：“好些了，有人伺候著，就是傷筋動骨，要些日子養著。”

說著又覺得這話跟趙柔嘉說不合適，頓了頓，住了嘴。

趙柔嘉乖巧道：“希望二姑姑能早些養好身子，能讓祖母放心，祖母一直很擔心她。”

大夫人道：“希望如此吧。你二姑姑是你祖母的心肝。”

這話趙柔嘉讚同，要說趙老太太最心疼的人是誰，闔府上下，恐怕少有能與趙琳瑾媲美的。

趙柔嘉隱隱猜測到原因，不想跟大夫人討論這個，便轉移了話題：“是啊，祖母很疼二姑姑的。我去找大嫂，大伯母，大嫂是不是要生了？”

說到這個，大夫人臉上露出一個愉悅的笑容。

“再過個十來天，就要生了。”

這是侯府第四代第一個孩子，是大夫人和趙老太太期待已久的繼承人，可是趙柔嘉知道，這是個女兒，也就沒說什麽早生貴子的話。

“那真是要恭喜大嫂，恭喜大伯母了，”說到這裏，趙柔嘉忽然心裏一動，道，“我去看看大嫂，大伯母不用管我。”

大夫人眉心一跳，繼而笑道：“那好，你去看你大嫂，她懷著孕，有什麽招待不周的，你多擔待。”

她其實想說不要趙柔嘉去看江氏，她一個小孩子看江氏，能幫上什麽忙？

反倒是要江氏費心費神招呼她，可是她有不好明著不讓趙柔嘉去，那樣明白地攆人，不合適。

再想想，江氏身邊一直有人伺候，趙柔嘉過去也有人招待，有個人陪著江氏說說話，也好。

趙柔嘉道：“大伯母這是哪兒的話，大嫂即將臨盆，我一直都沒去看過她，這個時候過去想來也是給大嫂添亂，不過我想看看大嫂，跟她說說話都逗悶子，也算是提前看看我的小侄子。”

到底還是說了小侄子，趙柔嘉心裏莫名一窒。

這樣明知道不是卻偏要說是的心情，真是一言難盡。

大夫人點頭，出了門。

趙柔嘉紅衣綠綃，轉頭去了江氏那兒。

因為臨盆在即，江氏是肚子已經很大了，她坐在一張大椅子上，見趙柔嘉來了，溫和地笑道：“嘉嘉來了，快來坐。”

趙柔嘉笑著叫了一聲大嫂，找了個位置坐了。

丫頭上了茶，退到一邊。

江氏笑了：“你來了正好，我這兒平日裏少又人來，大概都覺得我臨盆在即，不來打擾我，如此一來，竟是連個說話的人都沒了，可嘆我每日只能跟丫頭們說說話，再不然就只能抱著書看。”

江氏是書香門第的小姐，父親是兩朝帝師文壇泰鬥，如今領了個閑職賦閑在家。

不過沒人會小看姜家這樣的清貴世家，當時大夫人想把自己的娘家侄女許給趙榆，卻被趙老太太拒了，親自定下這位長孫媳婦。

江氏的身份夠了，又不招人忌憚，而且學是教養都好，性子更是一等一的溫柔，對人對事都和氣，人情味兒比大夫人多了何止一星半點兒，趙老太太千挑萬選才選了這樣一個人兒，做了長孫媳婦。

可惜上輩子，江氏的結局並不好。

在趙榆瘸了之後，江氏陪著她，再後來，趙雲逸襲了爵，孟氏為顯大度，倒是對他們一家三口挺好，可是趙榆的存在，總是孟氏心裏一根刺，勉強熬到趙柔心成了皇後，把人挪出侯府，派人伺候著。

說是派人伺候，其實跟幽禁差不多。

這麽溫婉的人，對誰都是一團和氣，得到府裏上下一致愛戴，也從未起心害人的江氏，竟然被幽禁了一輩子。

江氏的女兒趙君雅被趙柔心指給給一個粗魯的武將，出嫁後一直不幸福，江氏為女兒的婚姻憂心，在趙榆抑郁而終自後，也隨他去了。

想到這些，趙柔嘉情緒有些低落。

“嘉嘉怎麽了，到了大嫂這裏還不高興啊。”江氏地望著她，一臉幸福的笑容。

自懷孕以後，江氏整個人都胖了一圈，原本清秀的臉頗有些珠圓玉潤的意思，所幸她臉盤小，就算長胖了看起來也是風姿綽約，皮膚也沒有變得多粗，一副細皮嫩肉的模樣，透著慈母的光輝。

趙柔嘉這才記起，江氏這個時候才十七歲，正是如花的年紀。

趙柔嘉笑道：“大嫂說笑了，哪兒能呢？我今兒就是想打擾大嫂，待會兒要蹭了飯才回去。大嫂可要吩咐廚子多做些才行。”

這是不客氣地討吃的，不把自己當外人。

江氏喜歡她親近說話的樣子，趙柔嘉性子嬌憨，一直對她很親近，大概是江氏身上的溫柔氣質帶著安心的味道，所以她總喜歡往江氏這裏跑，同她說說話，撒撒嬌。

江氏對人一向真誠，是真的很真誠，可江氏也清楚到底自己的能力，在能力範圍內對別人好，而超出能力的事情，她一向不沾手的。

趙柔嘉回想起江氏的為人和做法，深深深覺得江氏身上有很多東西，她該好好學學。

江氏笑了：“放心，一定讓你吃好，要是不滿意，就讓廚子再做。你今兒要吃什麽？”

趙柔嘉想了想，一本正經地道：“嗯，要個烏雞湯吧，我聽說這個吃了大補。”

說完狡黠地望了一眼她的肚子，俏皮地吐吐舌頭。

江氏卻感覺到她的用心，這是體貼她要好好養胎嗎？

江氏覺得心裏有些暖，難得趙柔嘉也懂得心疼人了，果然是孩子，一天一個樣，要長大，也是眨眼間的事。

門口的簾子忽然被掀了起來，趙柔心帶著百色藍情走了進來，一進來就笑道：

“大嫂，我來看你啦，咦，四姐姐也在？真巧啊，我路上遇到你的兩個丫頭，正好過來給大嫂送幾盆花，人手不夠就支使她倆幫著幹活兒，四姐姐不會介意吧？”

趙柔嘉往她身後望去，果然見她身後跟著兩個熟悉的人——影兒和紫煙。

註：江氏名喚江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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